顾如衣

终此一生逐天光微熹,黑暗中歌声渐起久违的旋律。

【非良】在劫难逃(六)【百日非良第三十三日】


#百日非良#

#围棋AU,最近分章喜欢停在奇怪的地方#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是个甜党,我是个甜党,我是个甜党#


       韩非住院的第一日,直到张良被伏念给赶走回去休息时,也没能等到他醒来。比赛结束后赶来的颜路,用医生说的“没事”哄得张良暂时放了心,才带着恋恋不舍的他回到酒店。

       伏念要留在医院照看韩非,酒店只剩颜路和张良。担心他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颜路干脆收拾了更换的衣物换到他的房间来暂住,也好有个照应。

       颜路去洗澡后,张良一个人抱膝坐在床上回忆起早上的事情。

       韩非好像一切的反常都是从自己起床洗漱后开始的,自己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在行李箱前翻找东西,当时他就在出神。后来一起下楼去吃早饭,他夹包子时失手掉在了桌上,到比赛场地后,自己一个人离开去洗手间。进场前还说了那样的话,让自己别怕……

       张良总觉得回忆里好像缺失了什么该有的片段,而且是极为重要的。

       “子房,”颜路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张良坐在床上发呆,轻轻唤了他一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在想韩非师兄?”

       颜路和伏念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了,但是伏念长他不少岁,早早便入了段,不时要出去参加比赛,他们之间和韩非、张良的常年相处还是不尽相同的。所以张良现在的感受,他只能揣测,却无法切身体会。

       “嗯。”上午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比赛,中午连饭都没吃就赶到医院,下午张良自己陪着韩非的时候又忍不住哭过,晚饭以“吃不下”为由给推拒了,这一声应得怎么听都是无精打采。

       “别担心,有大师兄在那边照看,没事的。”颜路拍拍他的肩膀,“你要好好调整一下,不然等他醒了,怎么和他交待啊?”

       张良沉默了一会,抬头问道:“他……是不是这次的比赛不能参加了?”

       “虽然应该没有大碍,但是肯定还需要调养,比赛太辛苦,他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继续。”颜路也是有些惋惜,虽然他同伏念更为交好,却也知道韩非之才,日后成就怕是还要高过伏念的,“不过没事,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嗯。”是啊,以后还长,张良暗自嘱咐自己,“那我睡了。”

       “好。”颜路起身,看他躺下后,关掉了房间的灯,打开自己的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下,颜路一个人开始思考。大师兄今天有避开子房和自己说起过,送韩非师兄去医院的时候,曾经想要在他身上找到常用药喂他吃下的,可是却搜寻无果。而自己清楚地记得,早上比赛开始前,子房还曾问过他,是否服药,可见他当时是带在身上的。那么这个药去哪里了呢?

 

       第二日,两人早上在餐厅碰到了李斯。

       “师兄情况怎么样了?”李斯一脸担忧地向颜路问道,“我昨天的比赛结束的太晚,打电话给伏念师兄,他就没让我过去。”

       “暂时没有大碍,李斯师兄放心。”颜路一边帮张良盛了粥,一边回答他。

       李斯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张良,继续向颜路说道:“你帮我把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写下来,我今天也去探望一下师兄。”

       “好。”颜路从背包里取出本子和笔,写下李斯要的内容后,撕下来递给他。

       “唉,韩非师兄怎么会突然出了状况,难道没休息好吗?”李斯嘀咕一句,夹了小菜就着粥吃了起来。

       没休息好……张良忽然记起,前天韩非与自己下过棋后,的确是看起来有些疲倦,难道竟是因为这个?

       颜路看他发起呆来,猜测他八成又开始胡思乱想些什么了,赶紧督促他吃饭:“子房,时候不早了,赶紧吃饭吧。”

       韩非的情况尚且不明,不能再扰了颜路师兄。张良点点头,开始吃早饭,虽然心中有事吃得不多,到底也能撑过半日,颜路暗中松了口气。

       三个人吃过早饭,步行到比赛场地,颜路不放心张良自己一个人,便在定段赛赛场外的走廊上陪他,李斯自己则提前先去了升段赛那边。

       “那个……你还好吧?”张良低头坐在长椅上,忽然觉得旁边有人坐下在叫自己,便抬起头来,正是前一日的对手柳下跖。

       “早。”张良向对方点了点头,也无心多说什么。

       “昨天回去后我听荆大哥说了,你不要太担心了。”柳下跖昨天听说了韩非的事情后,才知道张良本不是什么目中无人的孩子,只是因为担心亲近的师兄,才对自己如此敷衍,顿时一腔不满尽数化作愧疚。

       张良昨天全部心思都牵挂在韩非身上,也没有察觉到对手对自己有过不满,只当柳下跖是来安慰自己,心里有些暖意,便向他笑笑:“谢谢你。”

       何止不是目中无人,这可是个小天使一样的乖孩子啊!柳下跖就知道,不能指望小高那个面瘫形容准确了。

       “小跖……哎?”荆轲远远看到柳下跖喊了一声,随后发现他旁边坐着张良和颜路,连忙走了过来,“韩非那家伙怎么样了?”

       知道荆轲与韩非交情不错,为人又有些不拘小节,两人也没介意他对韩非的称呼。

       “暂时没有大碍,还在休养。”颜路回答道。

       荆轲转向张良:“今天你比赛结束后,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他吧。”

       “我也去我也去!”柳下跖连忙跟着在旁边接话。

       韩非现在情况不明,本就该静养,探病的人不宜过多才是,但人家一番好意又不好拒绝,颜路尚在为难该怎么打消他们去看望韩非的念头,张良却从容不迫开口了。

       “多谢两位好意,只是小跖后面还有比赛,不宜四处奔波,荆大哥你这次带队,还有责任在身。韩非师兄暂无大碍,还请放心。”

       荆轲被他一股脑的说辞给唬得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如此伶牙俐齿,难怪他那么宠你。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就等比赛结束之后再去看他吧。”

       “时间差不多了。”颜路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向张良提醒,“大师兄不在,你自己当心。”

       张良向颜路点点头,荆轲朝他摆摆手:“伏念不在,那不还有我嘛?你安心去下你的棋好了。

       虽然荆轲看起来不怎么正经,想必出了事也还是能应付一二的,否则非攻道场也不会让他来带队了。

       张良今日的对手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当他尽快结束了对局出来时,颜路那边却还没有结果。伏念有过命令,不许他自己行动,一定要等颜路一起,张良只得一人坐在长椅上等待。

       忽然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张良抬起头正见到前日在韩非病房遇到过的有些奇特的少年。

       卫庄直视前方,也不看他:“他怎么突然病发的?”

       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但张良不认识卫庄,听他贸然询问,便只盯着他看,不肯回答。

       卫庄没听到他的回答,转过脸来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人虽然年纪不大倒是不卑不亢,对他的印象从“被韩非宠坏”上升到了“还算不错”:“我是他朋友。”

       若不是熟识的人,伏念也不可能让他在病房里帮忙照看韩非。张良收回视线,低头皱眉思索一阵后回答:“我不知道。”

       卫庄眉毛一抖,若不是见他年少纯真不似作假,简直要怀疑他在耍自己:“不知道?”

       “昨天早上他是有些怪怪的,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还没想明白。”韩非必然是身体有恙,然而不肯明说的原因,张良的确是猜不出,只能等他醒来。

       卫庄认识韩非时间也算是挺久了,虽然那人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心里却是有自己打算的,大意到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并不是他的作风:“如果想到什么没有人商量,可以来和我说。”

       张良敏锐地觉得卫庄话中别有深意,自己会想到什么不能和两位师兄商量的事情?这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子房。”颜路远远看到张良喊了一声,随即发现卫庄也在,“卫四段也在啊。子房,这位是卫庄四段,是韩非师兄的朋友,你们昨日见过的。”

       张良向卫庄点点头:“你好,我叫张良。”

       卫庄不屑地轻笑一声:“托韩非的福,久仰大名。”说罢起身向外走去,“我正好也要去医院。”

       这是在邀自己两人同去吗?颜路还有些踌躇,张良已经起身跟了上去,他也只能紧随其后了。

 

       到了医院,走到病房外时,张良就听到了韩非抱怨的声音:“哎,你打什么电话啊,那大小姐来了,我还哪里能好好养病?”

       他醒了……张良心中一高兴,脸上神采焕发,连忙推开房门跑了进去,果然见到韩非坐在床上,皱了眉一副委屈的样子。

       “啊,子房来了。”韩非瞧见张良,愁眉不展的表情一扫而空,笑着向他伸了伸手。

       张良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在床边坐下。会说会笑的韩非,掌心也是温热的,张良一日一夜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没事了。”韩非摸摸他的头发,不用问也知道,张良肯定会很着急担心,所以张口就是安抚。

       “哼。”卫庄跟在后面进来,就看到韩非一副有了张良万事足的样子。

       “诶?卫庄兄也来了啊?”韩非昨日一直处于昏迷,并不知道卫庄已经过来探望过一遭。

       “卫四段昨日就来过,韩非师兄那时候在睡着。”颜路见卫庄对韩非爱答不理,就替他多说了一句。

       韩非早习惯了他这副面冷心热的样子,也不在意,笑了笑转回对着张良:“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不对,你肯定不会说实话。颜路,你说。”

       “子房懂事,虽然吃的少了些,但也还是吃了。”张良刚要开口就被韩非给堵了回去的样子有趣得很,颜路也跟着笑了起来。

       韩非伸手在张良额前轻轻弹了一下,数落道:“让你不好好吃饭!正好到午饭时间了,你们今天给我好好看着他吃饭。”

       韩非不能离开病房,自然是其他人出去吃过再给他带回来。张良现在片刻也不想从他身边离开,拉着他的手皱了眉:“我不想去……我要留在这里。”

       “正好师兄这里也要留人,就让子房在这里陪着吧,等下给你们带回来。”颜路拽了拽伏念的衣服下摆,又向卫庄询问,“卫四段,我们一起?”

       卫庄估计颜路这是要清场,让他们单独说话的意思,便转身向外走去:“我出去转转,等会再过来。”

       伏念带好随身之物,和颜路一起吃饭去了,病房中就剩韩非和张良坐在床上四目相对。

       张良仰着头等韩非开口,而韩非其实也想听听他要说什么,两人一时对视了起来,整个病房里都安静了起来。

       结果还是韩非先笑了起来,伸手将人圈在了怀里。

       前日比赛时,虽然一再告诫自己放宽心思,然而盖聂并非一般的对手,韩非应对间极耗心力,才到中盘便觉得有些吃力。中盘拼杀间,韩非被迫几番长考,原本靠着心态弥补药物缺失,终于还是渐渐不支。

       心口绞痛,呼吸不畅,韩非难以开口,勉强向盖聂做了个手势示意后,刚一起身便倒了下去,将盖聂和卫庄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这时,韩非才真正的感觉到害怕。而害怕时,他最先想到的竟是比赛开始前张良看向自己,带着担忧的眼神。

       此时想来,仍觉后怕。韩非紧了紧手臂,不想去假设如果自己再也醒不过来,张良会是怎样的神情。

       张良心里,其实是有些埋怨韩非的。虽然知道他是不想扰了自己,但却险些因此酿成大祸,如果真的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自己又该怎么办?然而劫后余生,张良忽然也不想再说这些了,失而复得的情绪让他可以完全无视对韩非的那一点不满。

       “好了,别不开心,是我不好。”韩非见他半天闷闷地不肯说话,主动承认错误,“要不,我给你打两下解解气?”

       张良瞪他一眼没说话,韩非直接拉起他的手要往自己胸口打。

       “你别闹了!”张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赶紧挣扎着抽回手,神色间是真的着急了,“不要开这种玩笑!”

       “终于说话了?”韩非遂了意,笑开了眉眼,“就知道你舍不得。”

       确实是舍不得……所以更不能再发生这样的情况。张良坐正了身子,严肃了神情:“昨天早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非脸上笑容略微一缓,随即恢复如初:“早上起来的时候,是觉得有点心慌来着。”

       “那你不舒服,应该说出来才是。”张良低下头,嘀咕道。

       “是是是,子房说的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韩非连忙赔笑。

       张良余光扫见韩非床头柜上的药瓶,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一日一夜里始终缺失的信息,终于被记了起来。他昨日,并没有亲眼看到韩非服药。

       但是韩非说是已经吃过药了……他没有理由拿这种事情欺骗自己,可是张良始终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犹疑过后试探问道:“你昨天觉得不舒服……没有再吃药吗?”

       韩非听他一说,顺着他的视线往床头柜上看过去,深切地感受到了张良的敏锐:“想倒是想,问题是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之前找水吃药的时候,大概放在那边的窗台上忘记拿了。”说完观察了一下张良的脸色,又佯作懊恼地补上一句“真是太大意了”。

       忘记了……吗?张良有些意外,心中半信半疑。韩非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很谨慎的人,只是当时身体不适,也确实可能分心了。

       韩非看他心思还放在药上,便主动转移了话题:“虽然对子房很有信心,但是还是要问一句,昨日胜负如何啊?”

       张良听他问话,随口答道:“小胜一局。”

       “嗯,后面还要继续加油。”韩非鼓励了一句,其实也只是象征性的分散张良的注意力,张良做事自己从来都是放心的。

       “后面……那你呢?”张良忽然开口问道。韩非眼下只是错过两日比赛,如果后面能够保持全胜,也许升段还有希望?可是他的身体是否真的像看起来一样没事了?

       韩非早上醒来的时候,伏念也问过这个问题,医生当时便表示,韩非这个情况,别说是目前刚刚病发需要休养,就算在相对正常的时候,像围棋这种极为耗费心力的活动也是不该参与的。

       伏念吃了一惊,再看韩非神色如常,明显心中有数的样子,才知他早就清楚这些。刚要训斥他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转念一想他本就于围棋上极有天赋,若是因病不能下棋,又该是多么感伤的事情,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韩非看他难得的欲言又止,笑了起来,换了对方一记白眼。

       “我可能这次与升段无缘了。”韩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遗憾,“不过下一次的对手们,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所以是不能继续参加了。张良心里有点难过,但也明白来日方长,这才是最理智的打算,也为韩非能不争一时长短而松了口气:“嗯,你下个月还有别的比赛,现在要好好休息。”

       下个月的比赛……韩非心里有些黯然。

       原本家中送韩非去学棋,一是卖了荀卿的面子,二是培养个兴趣爱好,然而他却在这条路上走得太快。等到韩非要定段,走上职业道路的时候,因为心疾的缘故,家中是极力反对的。但是韩非不肯让步,后来更是保证会量力而行,家人才决定暂且观望。

       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韩非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说服家人不要阻拦自己。伏念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就已经通报给了家里,他现在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韩非还在考虑怎么接话,才不会惹起张良怀疑进而让他忧心,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韩非大声说了一句。伏念颜路他们刚走,这会也不是医生巡查病房的时间,来的应该是探病的人。

       果然如韩非所料,来的是探病之人。然而也出乎了韩非意料,来的是李斯。

       “师兄,子房。”李斯进屋后,先跟两人打过招呼,才向韩非询问病情,“我昨日便想过来,结果被伏念师兄拦了,师兄今日可好些了吗?”

       韩非眨了眨眼,笑了起来:“还行,死不了。”

       虽说童言无忌,张良从小跟着祖父,却是有很多言语上的约束,老人家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死”字,这会乍一听韩非语出不祥,立刻就皱了眉:“不要乱说。”

       韩非反应过来他是嫌自己言语不当,赶紧捏捏手心安抚:“哎,是我不好,今天总惹你生气。”

       “子房说的是,”李斯听出韩非话中用意,瞥了张良一眼,笑了起来,“师兄疼爱子房,怎么忍心让他难过呢?”

       韩非牵着张良的手,闻言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还没计较他做的事情,他倒是先来威胁自己了?

       张良吃痛,挣动了一下,韩非立刻回了神松开手,一脸心疼的歉意:“对不起。”

       “你怎么了?”张良感觉到韩非有些不对劲,紧张地问道。

       韩非稍一沉默,抬手捂在心口,语气也跟着虚弱了起来:“子房,我有点不太舒服,你去帮我叫一下医生吧。”

       张良一惊,连忙跳下床,声音也跟着有点发抖:“你……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好,”韩非笑着应了一声,“也不是很难受,你别跑得太急,慢慢走路。”

       “嗯。”张良哪里肯听,随口应声后就匆忙跑了出去。

       李斯等张良出门后,在韩非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子房果然很关心师兄。”

       韩非放下捂在胸口的手,皱了眉:“有什么事情,现在你可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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⑴长考:围棋上,较长时间的思考被称作长考。


       欢迎捉虫,近来眼神儿不好,手癌病情日益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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