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衣

终此一生逐天光微熹,黑暗中歌声渐起久违的旋律。

【非良】在劫难逃(七)【百日非良第四十一日】


#百日非良#

#围棋AU,今天过节,就不停在奇怪的地方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是个甜党,我是个甜党,我是个甜党#


       张良刚跑出病房没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病房中是有按铃的,韩非感觉不舒服可以直接呼叫医生,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找人才是。而且他也没有告诉自己该去哪里找人,找的又该是哪个人。

       所以他这是要……支开自己吗?原本急促的脚步停下,张良垂头站在走廊正中间思考起来。

       “喂。”

       听到有人好像是在叫自己,张良回过神才看到卫庄在不远处双手抱臂倚着墙:“卫四段?”

       “你不要站在那里挡路。”卫庄皱着眉嫌弃道。

       这会是午饭时间,病房区的走廊上人流量不少,张良站在中间确实有些挡了路。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张良往墙边站了站。

       “你怎么在这里?”先前说什么也不愿意跟着伏念颜路去吃饭,非要守着韩非,这会又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难道吵架了不成?就韩非那个捧在手心怕捏疼,含在口里怕化了的样子,说他跟张良吵架,卫庄是不信的。

       对,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张良记起被卫庄打断前,思考的问题。韩非遣开自己,是有话要对李斯说吗?他们两人平时关系就有些微妙,李斯待人总是不冷不热的,而且昨天早上李斯搭话时,韩非态度格外冷淡……

       张良心里忽然有点忐忑,觉得自己不该留韩非与李斯独处,连忙转身向回跑去。

       竟然不回答自己就跑了……卫庄沉着脸腹诽了起来。

 

       张良跑回到病房门口,刚要伸手推门,听到了里面李斯志得意满的声音:“师兄,你的弱点太明显了。”

       什么弱点?李斯难道抓到了韩非什么把柄?张良一怔,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他不会是我的弱点,”韩非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冷静,“只会是我前进的动力。当然了,我想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是很难明白的。”

       他们说的是谁?之后屋里一阵寂静,张良正犹豫是否要闯进去时,李斯轻笑了一声,再次开口:“哦?师兄没有对人说起是我动了你的药,难道不就是为了张良吗?”

       李斯动了他的药?!张良微微张开了口,一脸惊讶。虽然确实觉得韩非和李斯之间有些异样,但是张良到底年纪小,又善良纯真,并未真的怀疑过李斯会做出危害韩非性命的事。而且依照李斯所说,韩非没有对任何人提及是为了自己,这又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因为韩非没有接话,李斯便继续说道:“自从到了咸阳,虽然只有我在师兄房间没人的时候进去过,但是能碰到师兄药瓶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呢。”

       “所以,你那天晚上还特意掐着我吃药的时间,去确认了情况?师弟这心思,来日……”韩非语气变得有些冷硬,一字一顿,“必成大器。”

       “过奖了。”李斯语气轻松,“师兄也不容易啊,担心若是事情张扬了出去,药瓶上留有张良的指纹,也许会波及到他,所以早上连忙给扔了是吧?难为伏念找了半天,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你根本就没有药可以吃了。”

       张良记起那天晚上李斯来向韩非请教问题,自己确实当着他的面给韩非递过药。他们之间向来亲近,这样的举手之劳都是随意而为,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被李斯当作了可以威胁韩非的筹码。

       “呵,我不过是怀疑,药瓶也被我扔掉了,并没有证据说明这件事与你有关,你又为何要来和我说这些话?看来是已经有了打算。”

       “师兄天资聪慧,是不世的天才,然而天才往往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哦?什么缺点?”韩非听起来很有虚心受教的意思。

       “但凡称得上天才,便不是常人能够企及。师兄觉得,被你这天才挡了路的常人,能够甘心吗?”

       有韩非这样的师兄,李斯作为师弟处处被比了下去,圣贤棋社的亲传弟子们平日里都会照顾一些他的情绪。然而这样的不甘,不是几分旁人的照顾就能消弭的。韩非自己对此也是清楚,只是没有想到,李斯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将情绪宣泄出来。

       “我并没有想挡你的路,人各有志,我只是在走自己的路。”

       “师兄的存在,本就会挡很多人的路。”

       挡很多人的路?李斯的话,张良不懂。

       “原来如此,看样子你已经为自己找好出路了。不过这出路只怕还是与我的路不同,下次再见,我们就是对手了。”

       “师兄放心,我不会顾念往日,手下留情的。”

 

       李斯从病房里出来时,张良躲在了一旁走廊的拐角处。直到见他走远,才心情沉重地推门进去。

       “子房你回来了啊,我觉得好多了,不用麻烦医生……”韩非听到开门和脚步声,脸上堆出笑容,却看到张良身后并无一人,“哎?医生呢?”

       张良不知道该说什么,韩非支开自己,分明是不希望自己听到他和李斯的谈话,自己是不是应该装作没有听到?

       不待他打算好,韩非却已经从他的犹豫中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自己与李斯交谈的时间不短,张良迟迟未归本就不太正常。而这会李斯刚走,人便回来了,实在是太过凑巧了:“子房……都听到什么了?”

       从小在大家面前都可以表现得很好,却偏偏一牵扯到韩非的事情,就难以控制情绪。张良被韩非洞察了心思,懊恼地低下头,咬着唇不答话。

       原本这些事情,韩非担心他年纪小,并不打算对他提起。然而现在既然已经听到,再不讲清楚,只怕他放在心上会影响后面的比赛。

       韩非向他招招手:“过来坐。”

       张良一言不发走到床前坐下,拉起韩非的手。有些事情自己还不太懂,比如说为什么李斯要这样对待韩非,但是有些事情自己却很清楚,被人如此恶意针对,韩非现在心情是一定不会好的。

       “现在没事了,你先放宽心听我说。”韩非摸摸他的头顶,抚过发丝,触感柔软,连带着心里也跟着和顺了起来,“你不肯说,我也不问你听到多少了,那就从头说起吧。”

 

       韩非拿起瓶子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药瓶分量不对,脑海中迅速回忆了很多细节。

       自己出发前的确计算检查过药量,这一环不可能出错,那便只能是到了咸阳后发生了意外。自己和子房一间住,他那么重视监督自己服药,两人在房间时一定不会有问题。而自己和他不在时,酒店保洁人员是可以进来打扫的。可是他们无缘无故不可能会动自己的药,就算手脚不干净也该对贵重物品下手才是,因此可以排除。最后,除了保洁人员便只有一个人,在屋里没人时进来过了。

       韩非迅速锁定了最大可能导致这个意外的人选。但是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李斯难道不怕自己识破吗?

       还没来得及分析出结果,张良已经从洗手间洗漱出来,韩非连忙掩饰情绪,将药瓶装进口袋。

       吃饭时一直有些分心,不小心将包子掉在了桌上,李斯借机故意提起盖聂的事情向自己施压,企图影响自己。若是先前还是怀疑,至此韩非已经确认这事是李斯所为了。而李斯的态度明显是成竹在胸,有恃无恐,这让韩非有些隐忧,总觉得对方还布下了什么陷阱,等着算计自己。

       到了赛场,韩非打定主意不能影响到张良,借口去洗手间为自己挣得一个“吃药”的时间,避免他生疑。在洗手间洗了把脸,韩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手不自觉地伸到了口袋里,握住了那个已经空了的药瓶。

       忽然,韩非摸到了药瓶上有一处凹痕,整个人都一怔。

       这不是先前未开封的药瓶,而是自己以为里面的药吃光后,被随手扔进了屋里垃圾桶的那个!之前在家收拾行李时,不小心掉在地上,药瓶摔出了一个浅浅的凹痕。若不是自己常年把玩棋子成了习惯,药瓶在手也下意识会多摸两下,根本不会清楚记得这两只药瓶竟还有这么一个差别。

       李斯处理掉了药,留下一个空药瓶,除了不让自己提前发现药不见了,还会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交换两个药瓶?

       韩非手指摩挲着那个凹痕,其实打从到了咸阳开始,都是子房叮嘱自己服药,每次也都是他递给自己,若不是刻意思考,韩非觉得自己都不会发现这瓶子竟然有问题……子房?

       手指僵住,韩非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那晚李斯来还棋谱的时候,刚好子房也在给自己递药。

       难怪李斯完全不担心自己发难,虽然子房与自己亲近至极,是绝不会对自己不利的,但如果真的要靠证据说话,最有机会接触到药瓶的人便是子房,而他也的确碰过这个药瓶……李斯那晚并不只是来确认自己是否发现药被人动了手脚,他是要亲眼目睹子房给自己递药!

       如果自己声张出去,他一定会将子房牵扯进来。全国的高手前辈如今汇聚咸阳,都关注着定段升段赛,无论自己多么信任子房,一旦闹大都难免有流言传出。子房若被质疑为人,以后要如何在棋界立足?

       李斯算计的竟不止自己……韩非全身发冷,却也庆幸还好自己本就顾忌子房,没有冲动。

       这药瓶不能留。如果李斯确实如自己所想对子房暗藏祸心,怕是这药瓶上根本不会留下他的指纹,真要追究调查,上面只会有自己和子房的。说不定,李斯正希望事情闹大?

       于韩非心中,再没有什么比张良更重要的了。

       他出身军政之家,自小家中显赫富贵,却是亲缘淡薄,以至于哪怕是不遵医嘱,也不肯舍弃围棋这唯一能够带来乐趣之事。而围棋也的确是为他带来了幸运,正是因此他才遇到了子房。

       和最喜欢的人一起做最喜欢的事,韩非觉得无论遇到什么,上天也已经足够眷顾自己。只要子房能够平安顺遂的一直下棋,自己愿意当作交换,就此吞声。

       韩非将口袋里的药瓶掏出,扔进了洗手间的垃圾桶,扯了一截纸巾擦干脸上的水迹,深呼吸后向回走。

       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子房这会一定还在等自己。见不到自己回去,他会害怕的吧。

       不能误了他比赛的时间。

 

       张良听到韩非详细完整地叙述了前因后果及各种猜测,脸上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心疼。

       自己担心他而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却在尽一切可能地保护自己。

       张良父母早逝,自小跟在祖父身边,向来都是极为懂事听话,处处被人称赞。后来学棋,长辈与同门也都是看好自己,即便如李斯也不敢小看他,韩非不用说,更是十分地欣赏。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然而这是第一次,他心中有了自己太过无能的感觉。

       “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为了看你这样的表情啊。”韩非打趣道,“等下伏念他们回来,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他现在明明应该很生气才对,还要分心来哄自己。张良越发觉得难受,一下子张开手臂抱住了韩非,将脑袋埋在他胸前。

       “哎……?”韩非有点意外,他从没见过张良这个样子,也有些忐忑,赶紧搂住人,“子房,都没事了,不要担心。”

       怎么会没事了?这样的事情李斯能做出一次,便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张良皱着眉抬起头:“这一次还好你没事,下一次呢?我听你们说的,他好像还有其他打算?”

       韩非一挑眉,这小家伙在门外听得还真是清楚:“他敢来和我摊牌,肯定是有打算的,我会小心提防。”

       “哥哥你要提防什么啊?”

       两人正依偎在一起说话,忽然一个清亮甜糯的女声传入耳中,韩非暗道一声不好,果然见个子和张良差不多高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连忙苦笑着应声:“妹妹,好久不见啊。”

       伏念给韩非家里打了电话通报情况,韩非的父亲事业繁忙,原本定的是他四哥韩宇过来,结果家中唯一的小妹红莲非要嚷着跟来,韩宇没办法只好捎上她。

       “这才几天没见,哥哥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让你不听爸爸的话,医生都说过好几次了,让你不要再下棋了!”红莲一见面就心直口快地数落起自己的哥哥来。

       不要再下棋了?张良看到有人来了,已经赶紧和韩非拉开一个合适的距离端正坐好,此刻忽然听到红莲的话,疑惑地转头去看韩非。

       韩非一直隐瞒了自己的病情,除了老师荀卿外,圣贤棋社里并没有人知道他准确的情况。听到红莲当着张良的面说起,韩非神色尴尬地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四哥呢?”

       “四哥哥说先去找医生问问你的病情。”红莲嘟着嘴埋怨了一句,“就那么把我一个人扔下,多亏有人救了我,不然我就要被撞啦。”

       “被撞?你受伤了?”若说家中还有人能与韩非亲近,也就是这位同父同母的妹妹了。

       韩父成家早,第一位夫人连生几胎,身体不好去世得早,后来又娶了韩非与红莲的母亲。也不知是不是军政出身太过刚强,这第二位夫人生下小女儿红莲没多久便也去了。如今陪在韩父身边的年轻夫人,也就是韩非的继母,倒是一直无所出,对他们两个年纪小的颇为关照。只是红莲却一直不给人家好脸色,让韩非也是挺头疼,好在继母为人大度风趣,也不将小姑娘的娇蛮放在心上。

       “哥哥你病糊涂了啊,我都说了,有人救了我嘛!”

 

       韩宇叮嘱红莲去病房,自己则是去找医生询问韩非的情况。原本已经在韩非病房所在楼层,离着也没几步路了,韩宇又哪里会想到红莲还会遇到什么不测?红莲的抱怨可真是有些冤枉他了。

       红莲正沿着走廊边走边看两边的门牌号,寻找韩非的病房,忽然来了从急救室下来的病人。红莲走在正中,医护人员推送病床的速度挺快,她背对着没看到,等听到身后提醒“请让一让”,还有些茫然。

       眼见就要闪躲不及时,红莲觉得腰上一紧,下一刻便被带着转了个圈闪到了一边。

       “谢……谢,咦?”红莲惊魂未定着道谢后,发现眼前人染了一头白发,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叹。

       卫庄被张良给“无视”之后,站在原地未动,看到红莲四下张望险些被撞,就顺手把人抱到了一边。

       红莲盯着卫庄的头发瞧了起来,后者觉得不自在,转身大步离去,留小姑娘自己在那里发呆。

       “哥哥,那个人好奇怪啊,那么年轻竟然头发全白了!”红莲咬着指尖若有所思。

       韩非觉得嘴角有点抽搐,卫庄为什么会有染一头白发这么杀马特的举动,他哪里知道?

       “是卫四段吧?”一头白发可以说是极为明显的特征,张良向韩非询问一句以便确认。

       “咦?是哥哥认识的人吗?”红莲惊喜问道,“他刚才可帅了!”

       韩非转了转眼珠,点点头:“对,是认识的人。其实你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哎?”红莲一脸茫然,“他是谁啊?”

       “他家以前也住咱们大院里,那时候你也就刚会走路,还不会说话呢。”韩非见红莲完全被卫庄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暗暗赞叹自己真是机智,总算是松了口气,“当初他来找我,你就那么摇摇晃晃地非要他抱,太不矜持了。”

       红莲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自己那时候根本什么都不懂,理直气壮地反驳:“我那时候都不记事,有什么好矜持的!”

       看韩非一脸拿妹妹没辙的表情,张良捂着嘴笑了起来。

       “哥哥,他又是谁啊?”红莲看张良笑自己,总算是记起了旁边还有个人。

       “他是我的小师弟,叫张良,跟你说起过的。”红莲有时候缠着他讲些学棋的事情,韩非也曾跟他提起过张良。

       “哦,是他啊。”红莲点点头,端详起张良来,“你……咦?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张良原本讲究礼数,并没有仔细打量过红莲,这会听她一说,也跟着审视了起来。红莲觉得人眼熟,一时想不起来,而张良的记忆力却是比她要好得多:“你是隔壁班的?”

       “啊,对!”红莲经他提醒,恍然大悟,“你是隔壁班的……学习委员?”

       韩非很少听张良提起除了下棋以外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学校里的事,竟然有几分开心:“子房竟然还是个小干部啊?”

       “你不要取笑我了。”守着别人被韩非调侃,张良有些腼腆。

       红莲又缠着韩非讲了些卫庄的事情,没多久伏念和颜路就带着打包的午餐回来了。

       伏念原本还担心韩非这边自己走不开,万一颜路、张良那边有什么事,怕是难以兼顾。现在韩非家里人来了,他倒是先放下了心。

       韩非和张良这午餐吃到一半,韩宇便出现了。作为军政世家年轻有为的儿子,韩宇行事比韩非要正经得多,也不像红莲年纪小不懂礼数,进门先向伏念打了个招呼道谢,伏念也是中规中矩地回了礼。

       “老九,不是我不帮你,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韩宇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韩非,有些看不出喜怒,“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再休息两天就跟我回家去。”

       张良听到韩非的家人要带他回去,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虽然知道的确该让他回去休养,但是他一直期待自己定段,如果不能让他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定段证书,彼此都会遗憾的吧。

       韩非感觉到张良手上的用力,看看他后思索一阵,抬头看向韩宇:“在哪里休养不是休养,四哥你就说我情况不稳定,医生不让走呗。”

       韩宇感觉到他像是还不死心,皱起了眉:“就算留在这里,你也不可能继续参加比赛了。”

       伏念颜路互相看了一眼,韩非不愿走,自然是因为放不下张良。但这毕竟是韩非的家事,他们作为同门也没有立场说话。

       “呵,”韩非轻笑了一声,“我是不能参加比赛了,可是比赛还没有结束。子房,你说是不是?”

       张良感觉到韩非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心中安稳了些:“嗯。”

       自己现在还太过弱小,但总有一日,自己可以站到韩非身边,甚至是他身前。这样风雨来临之时,便不会让他再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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