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衣

终此一生逐天光微熹,黑暗中歌声渐起久违的旋律。

【非良】在劫难逃(十五)【百日非良第八十日】


#百日非良#

#围棋AU,近来心情烦躁,主线进展缓慢#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是个甜党,我是个甜党,我是个甜党#


       不出韩非所料,接下去的三日小组循环赛中,盖聂、赵高所在的第四组率先结束,确定了他们二人的晋级。

       第二天要休赛一日,让棋手们稍事休息调整状态。韩非便在这个时候拦住了从棋室里比赛结束出来的盖聂:“盖先生,恭喜。”

       “韩非先生客气,小庄已经转达……”盖聂虽无喜色,却神态轻松,想来今日比赛并不吃力。

       除了比赛第一日与赵高的棋局耗神较大,后面两日的对手还是水平一般了些。

       韩非向他使了个眼神,盖聂便噤了声:“盖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你们休赛一日,不知道我是否方便约见端木医生?”

       盖聂的女朋友端木蓉正是家在此地,也正因如此,盖聂离开了三秦棋院转移到了这里。虽然顾念三秦棋院的情谊没有加入非攻道场,他也已经是座上的常客了。

       “我问一下她之后答复你吧。”盖聂可不讲什么大男子主义,平时倒是他听女朋友的更多些。

       “好……我不太方便走远,如果她有时间,不介意的的话,请她到酒店楼下的咖啡厅等我可以吗?”事情未定之前,韩非并不想让张良知道,如果长时间的离开恐怕会让他心生疑虑。

       “我明白。”听卫庄说起过他们的情况,盖聂表示理解。

       “多谢,子房那边估计也快结束了,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盖聂不是重虚礼之人,韩非便有话直说。

       “嗯,我先回去了,再联系。”卫庄前两日已经连胜两局,晋级已是必然,盖聂也不急着知道这最后一局的输赢,便先行离开回去休息了。

 

       张良抬头看看坐在对面,还在认真盯着裁判数子的章邯。这局棋一路下到收官,章邯中盘时被自己紧逼得几番长考,时间过早地耗尽,官子时几乎没有时间再去点目,胜负之间相差无几,他看样子还不清楚结果。

       “一百八十五,黑棋胜四分之三子。”裁判数子后,宣布结果。

       话音刚落,章邯便抬起头,正撞上张良的视线。从容不迫,淡然自若,可见对方心中早已有数,自己还有差距。

       “承让。”张良向对方点头示意后,动手开始收拾盘面上自己的黑棋。

       章邯没有答话,也跟着收拾了起来,只在拿起最后自己面前的一把黑子时,递给了张良。

       张良伸手接过棋子,放回棋盒中。原本见他一言不发,以为是对自己有门户之见,输了心有不快,如此看来倒是自己揣测过度了:“谢谢。”

       “冒昧请问,张良先生是几岁开始学棋的?”章邯开口,坐在座位上没有离开。

       对方不走,还向自己提了问题,张良虽然惦记韩非还在外面等自己,却也不好就这么走了:“五岁,我年纪小,不必如此称呼。”

       “好,听说张六段是十岁时定的段?”章邯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

       定段……自己定段那年,正好也是韩非出事的时候。一听对方提起,张良立刻便警惕起来:“章邯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张良洗耳恭听。”

       “只是常听院长提起韩非先生,听说两位关系好,就多聊了两句,还请勿怪。”章邯看他似乎并不想多说,便结束了对话,点头示礼后起身离开。

       三秦棋院的院长不就是嬴政吗?他提韩非做什么?张良为此心中有些不悦,倒是这个章邯言谈举止间分寸得当似乎并无恶意,让张良对他的印象转好了一点。

       为免韩非看出自己情绪有异,张良又多坐了一会调整心情。旁人见他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只当他还在回想棋局,并不会过来打扰。等起身出去后,远远便听到柳下跖的笑声,张良十分惊讶。自己与章邯此前都是两胜,算是提前晋级了,小跖被淘汰还能笑得如此开心真是难得。

       张良走近,发现不只非攻道场的棋手们,韩非也在一旁跟着笑意难止,唯有荆轲自己愁眉不展一脸懊悔。

       “昨晚说了让你少喝点。”高渐离佯装生气数落了他一句。

       “平时在阿丽面前我不能喝啊,昨天这不是不回去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没忍住……”荆轲一副恨不得去撞墙的表情,实在是有趣,难怪大家都在笑,张良也有些忍俊不禁。

       韩非瞧见他,招了招手:“累不累?”虽然张良出来得晚,结果却是早早通报了出来。

       “还好,这是怎么了?”张良上前两步站到韩非身边。

       “刚才他们一组最后一场比赛,他……输了。”韩非强忍着笑解释道。

       一组的去年四强是嬴政,今年过了预赛的是荆轲、秦舞阳和另一位四段棋手。今天最后一轮小组赛,嬴政的对手是秦舞阳,荆轲的对手自然就是剩下一位并不十分突出的四段棋手了。

       荆轲输了,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他一向不拘小节惯了,这会大家反倒会用这种看似伤口上撒盐的方式来安慰。张良明白过来众人为何取笑后,倒是挺为他高兴的。

       “秦舞阳只怕不是嬴政的对手,这下一组热闹了。”韩非对赛程十分关注,毕竟可能会关系到张良后面的对手。

       “荆大哥总不会失手两次吧?”嬴政三局连胜只怕不成问题,一组剩下三位如此一来可就都只胜了一局,怕是要加赛一轮三人循环。

       “那我倒盼着他继续失手了,你也好多休息几天。”韩非和荆轲关系好,这话故意提高了音量说的,生怕他听不到。

       “去去去!你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荆轲听到果然炸毛,一脸嫌弃撵他走。

       “呵,那你多保重,我可等着看你的热闹。”张良连着三日比赛很是辛苦,韩非可不希望他给累着,赶紧带人回去休息。

       张良今日的棋局耗时较长,出来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虽然有吃了点韩非给准备的巧克力,但也还是要回去加餐的。

       颜路回到酒店,在餐厅碰到两人时,韩非正殷勤地给张良夹着菜:“颜路怎么还没回来,今天这局棋下得时间可真长。”

       张良抬头时正看到颜路走来,便笑了起来:“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颜路在他两人身边坐下,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十分疲惫:“唉,李斯……确实技高一筹。”

       “师兄辛苦了,先喝杯茶缓缓。”张良连忙给他倒了杯茶,“这局棋耗时如此之长,可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接过杯子润了润嗓子,颜路回忆着答道:“布局阶段便被他占了优势,之后想追回来,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颜路的棋风向来平稳,居于劣势想要翻盘大多需要强硬手段,这并不符合他的性格与棋风,输了也不奇怪。

       韩非听后笑着劝道:“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改改?等伏念过些年下不动了,棋社可指望你和子房了。”

       “大师兄下不动了,我便去给他打打下手好了,棋社以后要指望的还是子房才是。”颜路并不介意要走到哪一步,只不过棋道与自己心性相合,又能与志同道合的师兄一起共事,日子过得舒心才一直走到了这里。

       竟然年纪轻轻便萌生了退意吗?韩非与张良对视了一眼后,没有再说什么,这毕竟是他的私事,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今天辛苦,之后几天一组还要加赛,明日我们再来复盘吧。”吃过饭,韩非带着张良回房间休息前,向颜路交代道。

       颜路先负于卫庄,后输给李斯,虽然胜了高渐离一局,却也无法晋级,这次的赛程到此便是结束了。而张良却是因为一组的加赛多得了几天休息时间,复盘便不急于一时了,还是休息好比较重要。

       九月初的天气还是比较热,今日又逢艳阳高照,虽然比赛场地和酒店里都有空调,到底先前在大太阳下走了小半站路,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先去洗个澡吧。”韩非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里震动了一下,像是有短信来了,便建议张良先去洗个澡凉快一下。

       “嗯。”韩非等着他带好衣物进了洗手间后,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盖聂的短信来了。韩非悄悄摸出房间门,在走廊上给盖聂回了个电话。

       “喂,盖先生……好的,那就明天下午两点,到时候请盖先生来找子房下个棋绊住他,我抽空到楼下去见端木医生一面……麻烦你了,好的,我先挂了。”韩非与盖聂安排好明日约见端木蓉的事情后,轻手轻脚回了房间。洗手间的水声还没停,韩非勾了勾唇角。

 

       第二天上午,张良睡到了自然醒。睁眼时,发现韩非正和颜路坐在沙发上喝茶,两人见他醒了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怎么不叫醒我?”连敲门声都没听到,让颜路等了许久,张良有点不好意思,为难地看着韩非。

       “你后面还有比赛,要好好休息。反正也没什么事,我正好沾个光尝尝韩非师兄的手艺,平时可没这机会。”颜路喝着韩非泡的茶,自然要帮他说话。

       “对了,早上盖先生来了个电话,说是下午想过来找你下棋。我想着你就算不想下,一起复盘讨论一下也挺好的,就先答应下来了。”韩非说完给客服打了个电话,给张良叫了早餐。

       “嗯,好的。我先洗漱一下,师兄等我一会。”张良从床上下来,一溜烟就进了洗手间。等他出来的时候,客服也正好送了早餐来。

       颜路一看,除了标配早餐还多了份甜点,不禁摇了摇头。自己不爱吃甜食,每每看到张良吃着甜食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时,都啼笑皆非。

       “咱们这就开始?”张良也不好意思让颜路再等自己吃完早饭,大家那么熟,边吃边复盘也不算什么失礼。

       韩非给收拾好了棋具,张良还要吃饭,便由颜路首先开始复盘。他知道张良和韩非最关心的肯定还是自己昨日和李斯的最后一局,便选择先从这一局开始了。

       果然如颜路前日所说,他执白开局有些落了下风。为了打散李斯黑棋的布局,白棋也跟着分布得过于零散,导致棋型太过薄弱。

       “师兄一向擅长见招拆招,李斯这布局思路明显是在针对你的风格下圈套。”张良断言道,而且这圈套的目的按照结果来看,也确实是达成了。

       棋手们依照各自的习惯,对于黑白各有偏好,颜路属于其中偏好较为明显的,执黑时优势要明显得多。一个人的特点如果被人利用,便会成为弱点。

       “我也知道,”颜路苦笑,“所以,其实我也许并不适合下棋,能走到如今已经很不错了。”自己为人与世无争,然而棋盘这方寸天地间,却从来都是纷争不断的。

       有的人将现实中的纷争呈现在了棋盘上,也有人将棋盘上的纷争投射到了现实中。

       “下棋便是下棋,不要多想其它的。”韩非看张良听了颜路说话后沉默了下来,适时提点道。

       张良闻言看了看他,发觉自己好像越来越容易心境动摇,不知其中关窍而感到有些迷惘。

       “后来呢?你们这盘棋下的时间很长啊,之后有什么变故?”韩非提醒张良了一句后便不再多说,重新回到棋局的探讨上面来。

       颜路摇头回答:“并无变故,说起来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李斯明明局势大好,我几次长考后时间早就用尽进入了读秒,但他却好像有意放慢了速度一般,许多看起来并不需要多想的地方,也在反复思考确认。”

       李斯虽然生性多疑小心,但颜路也是以谨慎著称的,连他都认为并不需要多想,李斯这举动就看起来有些诡异了。

       “来,先继续复盘吧。”眼见为实,自己和张良对李斯其实要比颜路熟悉得多,韩非相信其中若有问题,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的。

 

       等到复盘结束,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韩非干脆再次叫了客服送餐到房间。摆开餐具后,韩非、颜路已经准备开饭了,发现张良还在盯着棋盘思考什么的样子,不禁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好了,吃过饭再看吧。”韩非拍了拍张良的肩膀,“盖先生下午还要来呢,总不好让他来的时候看见我们还在吃饭吧?”

       这话对于子房来说可是正中命门,他从小家教严谨,让来访的客人看着自己吃饭,这可不是待客之道。要不怎么说拿子房最有办法的,还得是韩非师兄呢?颜路心想。

       不得不说韩非的时间观念还是极强的,果然吃过饭不久,盖聂便到访了。

       看到桌上摆着棋局,盖聂谨慎开口:“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盖先生哪里的话,我与师兄正在复盘,有兴致的话便一起来看看吧。”韩非开了门带着人进来,张良和颜路起身迎客。

       盖聂与两人见礼后落座,向棋盘上一扫:“这是?”

       “是我与李斯七段昨日的对局。”颜路为他解释。

       二组比赛结果是师弟卫庄与李斯晋级,颜路昨日自然是输了。盖聂刚才匆匆一瞥,盘面基本定型,黑棋优势:“颜路先生是执白吗?”

       颜路点头。

       盖聂曾在三秦棋院待过多年,与李斯也算有不少交集,韩非便向他请教看法:“盖先生对这局棋可有什么看法?”

       “听说,这是昨日最后结束的一局?”优劣如此明显,虽然如此说来对颜路有些不敬,但事实确实如此,并不值得耗费那么久的时间吧?

       “正是。”颜路向盖聂确认。

       盖聂正考虑如何措辞才好不伤及颜路的面子,张良忽然开口道:“盖先生最近见过李斯七段吗?”

       “只比赛首日匆匆见过一面,”那日盖聂在外等待卫庄,他二人棋局结束后,李斯从棋室率先出来时,曾照过一次面,“当时他脸色不太好,应该是急着回去休息。”

       “脸色不好?”韩非与张良对视一眼。

       “这么说来,昨天他气色好像也不是很好的样子。”颜路经盖聂这么一提,才回忆起来,“中间有一次离开时间还挺长的。”

       “我后来听小庄说,李斯七段好像刚一到这里就犯了哮喘,刚好了些又开始比赛,体力消耗太大了吧。”如此倒是解释得通了,盖聂思索着得出了答案。

       “他几时得了哮喘的?”韩非惊讶,李斯向来比自己身体强健得多,过去还很让人羡慕的呢。

       盖聂当他关心曾经的同门,便将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咸阳空气不比你们桑海,污染严重得很,他到的第二年就呼吸道感染进过医院,后来更是犯上了过敏性哮喘。”

       “前几年见他还好啊?”不知道这是不是因果报应,韩非对此也有些无语。

       “是,后来好些了也没再犯,不知道这又怎么回事。”盖聂为人厚道,还有点体谅李斯,“前任吕院长出了事情后,嬴政接任了院长,李斯也跟着忙起来了,兴许是压力太大。”

       “他倒是辛苦。”韩非点头称是,再看看张良,低眉垂眼收敛着神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盖先生是来找子房下棋的吧,别误了晚饭,这就开始?”李斯之事有了定论,颜路便开始收拾了棋盘。

       “正好,你们先下着,我去找点好吃的。”韩非起身,向盖聂解释道,“盖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们子房下棋的时候可不能断了他的甜食。”

       虽然自己的确有吃甜食放松的习惯,但是听他形容得自己像个小孩子,难道不给甜食吃还会哭不成?张良当着盖聂的面有点不好意思,脸上也跟着泛了红:“刚吃过饭,不用了吧。”

       “我就当消消食,你们先下着。”韩非笑笑后,也不等他再说什么,便出门去了。

       “呵,”盖聂脸上也难得有了笑意,“果然像小庄说的,两位感情很好啊。”

       真没想到,卫庄兄竟然还会跟盖先生八卦这些……张良一边内心吐槽,一边面上不动声地向盖聂伸手示意:“盖先生请。”

 

       韩非下了楼,果然在咖啡厅见到了端木蓉:“端木医生,你好。”

       “坐吧,你时间有限,我们尽量长话短说好了。”端木蓉提前听盖聂讲过情况,十分配合。

       “稍等。”韩非向她示意后,叫了服务生,订好了蛋糕,“请十五分钟后打包送过来。”

       端木蓉静静看他安排好之后,开口道:“这就是你出来的借口?”

       “呵,也不算借口嘛,本来也是要做的。”韩非笑着替她添了半杯柠檬水,“先谢过两位了。”

       “你先不要急着谢我,”端木蓉摇头,神色有些沉重,“也许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顺利。”

       “怎么?”韩非一怔,难道技术攻克不顺?

       端木蓉面上有些为难,沉吟片刻后答道:“确实像之前让他告诉你的一样,现在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但是我没告诉他的是,治疗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什么样的……风险?”这对韩非来说宛如晴天霹雳,面上凝固的笑容渐渐退去后,只剩愁云惨雾。

       端木蓉叹息一声:“如果治疗不顺利的话,也许……你不光不能重新下棋,很多其他事情也不能做了。”

       “那还好……”韩非稍松了一口气。天底下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他愿意赌上一赌。

       端木蓉看他松了口气,反而摇了摇头:“我是说,也许要付出的代价,是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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⑴收官:棋局最后收尾的部分。

⑵胜负:围棋盘面一共可落三百六十一子,均分则是180.5子。我国目前规则,黑棋贴7目半,一子为两目,则是三又四分之三子,黑棋需要占有180.5+3.75=184.25,即一百八十四又四分之一子,盘面棋子为整数,故需得有一百八十五子,黑棋方可胜四分之三子。若数子时以白子计数,则是一百七十七子,白棋方可胜四分之一子。这也是围棋猜先规则上,最小的胜负差。

⑶读秒:一般围棋比赛中,分为固定时间和读秒时间。固定时间由计时钟计时,用尽后转由专门人员进行读秒。读秒次数,根据各个比赛规定不同而有异。若读秒为每次一分钟,则半分钟时提醒一次,进入剩余十秒时,每秒倒计时念出。棋手落子后,重新计时;若读秒结束仍未落子,则消耗一次读秒。次数耗尽,超时判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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