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良】紫兰书店二十四小时营业【百日非良第五十五日】
#百日非良#
#蹭一发高考作文热度（严重超字数），山东卷：二十四小时营业书店#
#虽然是个甜的，但进展有点过快，感觉画风有点诡异ooc#
1.
九月末，阳光明媚，大学校园里的枫叶红得正好，四处可见年轻男女成双结对。可惜如韩非这般的单身，更倾向于周末一早跑到学校附近的书店，看书消磨时光。
学校正门出去，左转五百米，紫兰书店。
老板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身材火辣，最重要的是不差钱，为了书店二十四小时营业，雇了三班倒换的员工，书店里还设置了沙发软座和饮水间，对于韩非这种靠看书和欣赏美人就能打发一天时间的人来说，这里绝对是天堂。
韩非进门先向着这个时间一定会在浇花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早啊，今天这身衣服好看啊，不过也就是紫女小姐你才能穿得出感觉来。”
“别贫嘴了，赶紧找位子去吧，等会被人占了，我可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一身紫色飘逸长裙的老板娘早习惯了他这副腔调，完全不买账。
韩非笑笑，找来上次没看完的书，想寻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到底刚开学不久，周末大家都有空闲，窗边的位置几乎都被一对对的情侣给占了。腹诽着约会就去正经约会的地方，跑到书店来凑什么热闹，韩非一路往里走，直到最里面的角落，才发现了个空座位。
只是，空着的座位对面已经有个穿着浅绿色衬衫的少年，坐在那里在看书了。
韩非也不是什么内向的人，走过去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请问，这里没有人吧？”
少年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微笑着摇了摇头。
美人啊！韩非打量了一下少年的长相，和成熟美艳的老板娘不同，这一位属于清秀隽雅的类型。
好歹已经二十五岁，马上研究生毕业，韩非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虽然惊艳于对方的长相，也还是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开始看书，只是这一上午分了多少次心偷偷抬头去看人家，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临近中午时，对面的少年先站了起来，看到韩非目光随着自己起身而上抬，便对他笑笑以示自己要离开了。
韩非看着少年向外走去，走路的样子从容自如，赏心悦目啊。坐在原处回味了一阵后，韩非看了看手中书的页码，才惊觉自己今天的效率惨不忍睹。抬手看看腕表，和同在一所大学的妹妹红莲约好了吃饭，还答应帮她买辅导资料，得抓紧时间去找找，然后赶回学校食堂了。
匆匆找齐了红莲要的资料，韩非赶到收银台结账，往风衣口袋里一伸手，把自己吓了一跳。
收银小妹弄玉也跟韩非是同校，平时没事，就来紫兰书店打工挣点零花钱，经年累月地也就和韩非这常客熟识了起来：“忘记带钱包了呀？”
前一天下了场雨，韩非从导师办公室回宿舍时给淋成了落汤鸡，衣服洗了早上也没干，就随手拎了舍友盖聂的风衣出门了，完全忘记了钱包的事情。
弄玉瞧见他一脸尴尬，打趣道：“发挥一下特长，让紫女姐姐给你赊一回账？”
韩非苦笑一下，正在“找紫女赊账”和“打电话叫妹妹来救急”之间犹豫不决，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这位学长碰到什么麻烦了吗？”
转身一看，正是同自己坐了一个上午的同桌少年，韩非看到他手里抱着几本书，应该也是来结账的，便往旁边闪了闪：“啊，忘记带钱包了，你先来吧。”
张良今年大一，祖父是学校里的教授，他从小就跟着祖父住在附近，对这周围的环境很是熟悉的。先前读中学时因为要住校，没什么机会来书店，顶多就是路过买个辅导资料，正经坐下来享受时光，还是这一个月来的事。
弄玉对他可没有对韩非那样熟悉，规规矩矩地接过张良递过来的书费，找了零钱后，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张良接过找零后，正准备离开，余光瞥见还在一旁发愁的韩非，想了想又转回了身：“学长，需要先借给你吗？”
会在这书店坐一上午的，大多是旁边大学里的学生，不用去图书馆抢座位，环境也好。张良先前叫了一声“学长”，见对方未曾反驳，便确认了身份。
“这……”韩非没想到他主动提出借钱给自己，不过转念一想，对方看着顺眼得很，有借自然有还，就此结缘交个朋友也是件美事，便打算谦让一番答应下来。
张良不知他别有心思，看他衣着很是普通，又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发挥特长”，只当他是手头紧，觉得自己的举动有施舍的意味才踟躅不前，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下周末还来的，到时候还我就好了。”
这么急着提醒自己还钱……如果是小气之人，根本就不会为自己解围，看他样子年纪不大，恐怕生活费并不宽裕。自己处境不易，还能够助人为乐，真是善良。
“多谢，那我们说好，下周末还在刚才的位置，我等你。”韩非接过钱，弯了眉眼，今天真是捡到了宝。
2.
又一个周末，韩非如约来到书店，进门时紫女有些惊讶：“哟，今天怎么这么早？”
韩非其实是个生活上比较随意的人，能让他周末起大早的事情，确实不多：“有约。”打过了招呼，便径直向里走去，在上次与善良的小学弟碰到的地方坐了下来。
果然，人还没到。
韩非不想让人等，天刚亮就爬了起来，折腾得满宿舍人都没得睡。上周出门时衣服洗了没干，韩非借的是盖聂的，不好意思连续向一个人下手，便打劫了师弟李斯的衣服。韩非打算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落魄一些，小学弟条件艰苦，自己要避免让他产生距离感，自然是看起来越普通越好。
张良披着一身秋日的晨辉，款款步入书店。韩非后来觉得，如果每个周末的早晨都能看到这样的风景，那一定是上天所能给予的，最平淡却又最珍贵的恩赐。
“学长，早上好。”张良面带微笑走到韩非对面，坐了下来。
韩非身体微微前倾，胳膊撑在桌上托着腮笑看他：“早，上次的事情多谢了，你看我都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我叫张……”张良话到一半忽然一顿，对方看起来应该是高自己好几届的学长，而祖父是学校里很有名的教授，入学这一个多月来，表示早就听说过张开地教授有个好孙儿的前辈们不算比比皆是，也是层出不穷。眼前这位学长会不会也恰巧知道呢？
韩非自然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以为是要彼此交换信息，便跟着说道：“我姓韩。”
张良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迟疑，可能会让对方误会：“韩学长，我叫张子房。”
“哎，学长前面还要加个姓，太见外了。”韩非怕他继续问自己的名字，毕竟自己在学校里多少也有些名气，于是赶紧主动套起近乎，转移话题，“你这名字有意思啊。”
张良从小没少因这个小名而被取笑，祖父是文史类的教授，本就对理科内容涉及有限，自己还小的时候，生物领域的知识还没像现在这么普及，老人家哪里知道“子房”是个植物名词，原本意思极好，却无端成了笑料。若不是怕被对方知道身份，张良是绝不会提这个名字的。
原本等着向对方解释自己名字的含义，却听到韩非侃侃而谈：“房为二十八星宿中东方苍龙第四宿，正所谓‘东方日起利苍龙，房宿之日事多成’，为你取名之人费心了啊。”
除了为自己取名的祖父，这么多年来，张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准确解读自己的小名，惊喜之色表露无遗：“学长真是才识渊博。”
“就是闲书看得多些。”韩非见他欣赏的眼神，心中暗喜，连忙自谦一句，“差点忘记了，给你。”
今日本就是还钱之约，韩非出门多是刷卡，为了这点零钱，还专门打劫了舍友盖聂。
张良接过后，拿出钱包，整整齐齐地放了进去。韩非尽力不着痕迹地偷瞄了一眼，张良的钱包里，果然所剩无几。
“你中午有事吗？为表感谢我请你吃饭？”韩非放轻了语气，试探着问道。
请客吃饭……学长手头这般困难，怎好再让他破费，张良赶紧摇头：“学长，不好意思，我和同学有约了。”
这借口看起来像是现找的，算是读书人的骨气吗？韩非笑了笑，顺着他的话揶揄道：“同学？不是去陪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韩非只是随口一问，张良回答得却是认真。
没有女朋友？挺好，不用花时间去陪，难怪会自己来书店看书。也许韩非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将张良当做一幅拼图，每搜集到一块，心中的喜悦就多上一分。
“那你下周还会来吧？下次可要给我个机会。”韩非身子后倚翻开书，笑眯了眼，“子房总是拒绝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好。”张良笑着答应，心里已经盘算着接下来一周不从家带饭，也不回家吃饭了。为了让学长的请客能够少花钱又吃得好，学校里几个食堂自己有必要走访一下。
3.
韩非用一周的时间四处旁敲侧击地打听“张子房”的消息，却发现学校里竟然没有这个人一样。只是这附近确实只有一所大学，如果不是同校的师弟，又怎么会叫自己学长呢？
妹妹红莲今年也是大一刚入学，要准备的辅导资料比较多，看韩非上次买的书不错，就央求哥哥周末带自己去一次认认门。
想来只是认个门，妹妹也没那个耐性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看书，估计去看一眼就走了，也不会耽误自己和子房的约定，韩非就同意了。
张良走到书店门外时，就看到韩非在店里，正站在书架前，背对着自己的方向翻着书。
竟然每次都让学长等自己。张良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进去，忽然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怀里抱着几本书，扑到韩非身边，拉着他说起话来，而韩非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眼神温柔得很。
还取笑自己陪女朋友，明明是学长经常陪女朋友，所以才以己度人了吧。
不知和韩非说了什么，红莲赌气一仰头，脸向店门的方向一侧，让张良看了个正着。莫名有些眼熟……张良回忆了片刻后，意识到眼熟正是因为这个女孩子的长相与学长颇为相似。所以，看她年纪，其实不是女朋友，也许是妹妹吗？
想着也许是学长的妹妹难得抽空来看他，而学长又怕自己等不到人，所以带了妹妹一起来，张良最终决定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兄妹相处，正好也免了兄长为请客而破费，便转身笑着离开了。
“哥哥，刚才门口有个人一直在看我们，会不会是你要等的那个学弟呀？”红莲看到了张良在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以为对方会走进来打招呼，便没有主动提起。谁知对方站了一会后，竟然转身离开了。
“在哪里？”韩非听到后，向门口张望了一下，却没看到人，“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应该是吧。”红莲有点恍惚，刚才那人虽然不是自家哥哥这种帅的类型，但的确是长得好看没错，可是哥哥你的这个形容听起来有点引人遐想啊。
韩非跑到门口左右两个方向都看了看，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垂头丧气地回到店里，嘀咕了起来：“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进来啊？”
“对啊，他看了好一会呢。”红莲也跟着纳闷，但到底是女孩子对于某些事情比较敏感，随即便恍然大悟，“哥哥，他会不会把我当做是你女朋友了，所以走了？”
如果以为自己是带了女朋友来，子房就招呼都没打一声跑掉了，这说明了什么？韩非若有所思了起来。
4.
那天未能践约，韩非向紫女询问了一下关于张良的事情，得到的消息是这位学弟从这学期开始，每周六都会来看书，时间不定，有时一日有时半日。
没有其它的联系方式，学校里也打听不到这个人，韩非只好焦心地等待着又一个周末的到来。恰是这种等待，让韩非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对这位善良的小师弟有了些难以描述的感情。一想到也许从此再也见不到对方，竟然会莫名地恐慌。
“今天来得真早啊，”当韩非再一个周末跑来书店时，紫女笑着指了指里面，“不过，你找的人可比你来得更早。”
子房来了？韩非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向紫女挥挥手就快步向里走去，果然在先前的位置看到了坐在那里安静看书的张良。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张良抬起头来，看到韩非先是一笑，又带了些意外的语气问道：“学长怎么今天这么着急？”
韩非记起自己一周前还曾脑补过，子房看到自己带了女朋友吃醋跑掉的情节。可是人家安安稳稳坐在这里，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落落大方，坦荡至极，可见自己是如何的自作多情。
“你上周怎么来了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韩非语气没有抱怨，听起来倒更像是委屈。
被看到了吗？张良侧了侧头回忆起来，当时韩非是完全被对自己的，倒是疑似她妹妹的女孩子侧着身子：“看到学长在忙，怕打扰你，正好那天下午还有事，我就早些回去了。”
没有反驳，看来红莲看到的人的确就是子房：“以为我忙着陪女朋友？”
“不是妹妹吗？”张良疑惑道，是自己想多了？
“哎？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妹妹？”韩非一边惊讶于他看出来了，一边又好奇他明明没误会，为什么还是直接走了。
听韩非一说，张良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笑容也跟着自信了些：“学长的妹妹很好看，和你长得很像。”
长得好看，和自己很像，等于自己长得好看。韩非满意于从张良那里得来的结论：“都知道不是女朋友，怎么还走掉了？”
“学长的妹妹难得抽空来看你，自然要把时间让给你们。”张良答得理所当然，韩非不得不赞赏他的体贴周到，虽然结果有些跑偏。
“我妹妹也是咱们学校的，今年大一刚入学。”韩非笑看张良听到后有些尴尬的样子。
原以为是为学长着想，没想到却是自己误会，让他空等了一场。张良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韩非赶紧打断他，“子房思虑周全是好事。”
“上次算我失约了，那今天换我请学长吃饭，当作赔礼吧。”张良趁机提出意见，以免韩非破费。
韩非哪里答应，立刻笑着拒绝：“都约定好我来请了，你可已经失约一次了，不能有第二次喔。大不了下次的机会让给你好了。”一人一次，有来有往，这便建立起良好稳固的联系了。
学长如此坚持，自己还要再谦让，会不会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张良决定暂退一步，侧面补救：“那好吧，学长破费了。学校食堂有家菜做得不错，不知道学长去过没，要不要我带你去尝尝？”之前走访食堂的功课，可不是白做的。
“好啊。”韩非对于张良的提议，很感兴趣。
最终张良带韩非去的食堂，还真的是他没去过的。北餐厅离教学区和宿舍区都不算近，倒是离运动场距离不远，平时会来这边吃饭的也大多是体育生或者下了体育课来凑合一顿的。至少张良自己在走访前是没来过的，相信韩非应该也和自己差不多，想来在这里是很难碰到熟人的。
韩非跟着他一路走来，大致猜到了他的用意。自己也有些顾虑，如此倒是心有灵犀，便默认不提。
菜确如张良所说做得不错，而且重点是便宜。韩非再次感受到了小学弟的省吃俭用，原本就有些心疼，发现自己别样的心思后更是难以忽略，决定以后要尽可能地照顾他。
5.
两人之间的关系，如韩非所期盼的那样，从一面之缘到每周六一起在书店看书，再到一起吃个饭，发展稳定而有序。
渐渐地，两个人未曾谈起，却不约而同地延长了周末在书店滞留的时间。不仅看书，还会一起聊些各自感兴趣的事情，而这些各自感兴趣的事情最终无一例外地都变成了两人的共同兴趣。入冬后，张良逐渐有了期末作业，也会带来书店。韩非有时一边看书一边看他做作业，有时还会给他讲些课业相关的内容以供参考。
与韩非相处时间越长，仰慕之情越如涓涓细流般无声无息地浸润心灵。连张良自己也没发现，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便会投注在韩非身上，甚至每周末的相会，都变成了最期待的事情。
圣诞节前最后一个周末，原本在低头看书的韩非忽然抬起头来：“子房，圣诞节那天你有事吗？”
“嗯？”张良正在复习功课，听到他提问便停了下来，“那天两场考试，一直考到天黑呢。学长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那天有部好看的电影要上映……”韩非有些失望，为了掩饰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向窗外看去，忽然发现天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飘下来。
所以，学长是想约自己去看电影吗？虽然圣诞节那天不能看，但之后总是能找个时间陪他去看的吧？
张良正准备翻一下本子，找找记录考试场次的笔记，忽然听到隔壁桌一对情侣里的女孩子充满了惊喜的声音：“你看你看，下雪了！”
“子房，下雪了。”韩非平静又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响起，张良对上他的双眼，忽然心里一跳，向窗外看去。
虽然雪下得不大，却是今年第一场雪。
年纪尚小，父母还在的时候，张良也曾像所有的孩子一样，被牵着在雪地上蹦蹦跳跳过。只是那些记忆太过遥远，已经遥远到记不清了。父母车祸去世后，他便跟着祖父生活。早早懂事的他，自然不会要求年迈的祖父带着自己去做危险的事情，例如说到冰天雪地里玩耍。
“要不要出去走走？”韩非看他盯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发起呆来，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好。”张良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韩非感觉到他心情特别得好。
“出去走走嘛，一直坐在这里闷死了。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了！”隔壁桌刚才说“下雪了”的女孩子在拉着男朋友撒娇。
韩非等张良穿好外套，一起向外走时，轻声嘀咕道：“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约会……”
张良听他嘀咕，明白他是指刚才隔壁桌女孩子抱怨书店无聊，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那学长觉得约会要去什么地方？”
“应该是电影院啊，咖啡厅啊……”韩非听他问起，随口答了一句后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赶紧住了口，“呃，我也没经验，大概这一类的地方？”
好像有人刚问过自己要不要圣诞节一起去看电影？张良若有所思地看着韩非。
“怎么了？”韩非底气不足，声音都透着心虚的感觉。
张良看了他一会，忽然低头一笑：“我倒觉得在书店约会很好，以后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来看书。”
韩非默然不语，其实如果是和喜欢的人，在哪里都是好的吧？不知道等子房有了喜欢的人后，自己怕是很难再适应一个人来看书了。
6.
那天分别的时候，张良第一次主动提出，圣诞节有考试，打算平安夜那天来书店复习，问韩非有没有空来陪自己。
两人的约定一向都是在周末，张良开口打破这个固定模式，让韩非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些，当即满心欢喜应了下来。
因为是平安夜，韩非想着该准备点礼物，但是一时拿不准主意，就向妹妹红莲求助。
红莲立刻一副专家的样子，开始教育自家哥哥。送礼无非两种方向，面子上好看的和走心的。
怎么样的礼物走心？韩非虚心受教。
还是两种，对方喜欢的和对方需要的。红莲成竹在胸，正准备开始列举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刚说了几样便被韩非打断。
妹妹，不是送女孩子的。韩非使了个眼色，懂吧？
咦？是送给你那个小学弟的？恭喜红莲发现“哥哥的秘密×1”。
韩非默认后补充条件，这个礼物不能太贵。
哥哥，你怎么这么小气啊？红莲表示自己要被气死了。
于是，韩非将自己第一次碰到张良的事情同红莲说了，总结道：所以不能让他有经济条件上心理负担。
可是那天看他穿的衣服……算了，反正哥哥你不懂的啦，就是个很有品位的牌子。那可不便宜，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啊？红莲读的是设计类专业，对这些很敏感，只一眼就了解了个透彻。
韩非相信自己的分析，却也相信妹妹的专业眼光，难道自己想错了？
既然哥哥你不确定，那送个平安夜标配礼物好了，谁也挑不出错的。
那是什么？
苹果啊。
于是，韩非认真听取了妹妹的建议，在平安夜那天捧着个包装好的苹果走进了书店。
张良远远看到韩非抱着个苹果就笑了起来，等他坐下后才看清他脸冻得都红了：“今天雪化了温度低，学长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这样的日子，风度很重要啊。
“平安夜快乐。”韩非将苹果往他眼前一推，开始搓起已经冻僵了的手：“唉，我平时都不太关注天气，又没人疼，只能冻着了。”
“学长等我一下。”张良起身，向书店另一边走去，转过拐角不见了身影，等再次出现时，手里多了个一次性的纸杯。
“给，喝点热水。”张良将盛着热水的纸杯放在桌上，坐回到位置上，“还可以暖手。”
韩非将手心贴上纸杯，冻僵的手开始回暖，带了一丝微微的痒，就像心里此刻的感觉一样：“刚说没人疼，子房就来可怜我了。”
张良笑笑没有接话，将桌上摊开的复习资料转了个方向，推给韩非：“学长帮我看看这个。”
说到正事，韩非一扫玩世不恭的姿态，认真地陪着张良开始复习。
中午两人一起在书店附近的快餐店随便吃了些，张良注意到韩非脸色有些微红：“学长，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韩非听他一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是有点热：“吃饱了大概有点困，走几步消化一下，提提神就好了吧。”
坐了一上午，也是该活动一下，张良表示赞同后，两人就沿着书店前的街道走了个几百米的来回。回到书店时，韩非看起来精神果然好了些，张良也就放了心。
和韩非聊了会考试的内容后，张良便自己低头复习起来。
冬天的太阳落得早，天色刚一开始发暗，就有店员过来开灯了。今天不是弄玉的班，过来开灯的红瑜倒也是韩非的熟人。
周围光线逐渐亮了起来，张良抬起头，正看到红瑜走了过来，准备打开角落里最后一盏灯。再一看对面韩非抱着书靠在沙发背上睡得正香，张良连忙向红瑜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开了。
红瑜瞧见韩非睡着了，心领神会地笑笑后就转身离开了。
虽然店里有暖气，但是人睡着了容易着凉，张良拿过外套走到韩非身边轻轻给他搭在身上。就这样占用了他一天的时间，自己还真是有些任性了。张良伸展了一下四肢，觉得胃里有点空，看看韩非一点知觉都没有，笑了笑拿起钱包出去了。
路过前台时，紫女看他没穿外套还提醒了一句：“外面冷。”
“谢谢，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张良对老板娘的善意报以微笑，出门左转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韩非醒过来时觉得周围光线有些暗，以为是太阳刚下山，睡眼惺忪地随口问道：“几点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为了不惊扰韩非好眠，张良一直没有开灯，光线较暗也就没有复习，而是一个人静静看着窗外：“八点了，现在回不去呢。”
“嗯？”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韩非醒了醒神，顺着他的视线向外一看，玻璃上雨水倾泻而下，将屋里屋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只能模糊地看到街灯的光影，“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越下越大了。”张良面带忧色，自己可以回家住，学长如果错过了门禁时间，可就回不去了。
韩非挪回视线，才发现张良头发似乎有点湿：“你出去了？”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有点饿就去买了点吃的，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开始下雨了。”张良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看到韩非不放心，赶紧添了一句：“那会才刚开始下，我去的中午那家店，离得很近，没太淋到的。”
衣服上已看不出雨水的痕迹，看来确实淋得不厉害。
韩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盖着张良的外套，还带着自己的体温，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让你一说，我也有点饿了。”
张良从桌子下面的隔层拿出外卖，递给他：“给你带了一份，不过可能有点凉了，我去给你倒点热水，将就一下吧。”
韩非望着张良远去的背影，感觉他今天好像对自己格外得好？
张良接回热水来，韩非吃着外卖，起初以为是刚睡醒还有点昏沉，渐渐觉得头好像有点疼，再饿也没了胃口。
“学长，你是不是不舒服？”和韩非一样，张良在他刚醒的时候就注意到他脸色发红，起初以为是刚睡醒的缘故，可是等了这半天，见他精神也有些不振，还是担心了起来。
“有点头疼，没事，可能睡多了吧。”韩非打起精神，俯身看看张良摊在桌上的复习材料，“明天考试，复习得怎么样了？”
张良不答话，直接伸手覆上他前额：“还说没事，你好像发烧了，我去问问老板娘有没有体温计。”说着便要撤回手去找紫女。
“哎，别去了。”韩非抓住他的手，眼神有点恋恋不舍，“你在这里陪着我就好，没事的。”
张良听话地拖了一下自己的沙发，让自己离韩非近一些，另一只手也握住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好，雨可能不会很快就停的，你要不要再睡一下？”
韩非摇了摇头，结果觉得头更疼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之前都睡那么久了，我们说说话吧。”
看他精神不济，张良想起件他应该会感到高兴的事情来帮提神：“你上次说想去看的电影，什么时候下映？等我考完试一起去还来得及吗？”
“电影？”韩非其实没有想看电影，只是圣诞节想约张良出去玩而已，而上次说漏了嘴，提到约会该去看电影后，便心虚地不敢再说。没想到反而是张良自己主动旧事重提，“应该来得及。”
“那学长还要带我去看吗？”张良低头看着彼此交握的手，嘴角噙着笑，“我过完元旦的那个周四下午考完最后一科。”
他这是……在暗示自己吗？韩非心跳漏了一拍：“好，那我到时候在考场外面等你。”
“手机。”张良松开手，手心向上伸到韩非面前。
韩非下意识听话地递给了他后，才想起自己手机的壁纸实在是……
6S的手机，学长竟然用这么贵的，难道是别人送的？张良疑惑着滑开锁屏，看到自己出现在韩非的手机屏幕上一怔。屏幕上的自己穿着还算单薄的衣服站在书架前低头看书，想来应该是和韩非认识不久后，被偷拍下来的。
“咳咳。”韩非半真半假地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思考怎么给出一个像样点的借口。
谁知张良看了一会笑起来，用韩非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号码后，递还给他：“学长角度选得不错，这张看起来挺精神的。来，存一下我的号码，到时候方便联系。”
没有追问照片的事情，态度得体自然，还主动交换了彼此的号码。韩非庆幸这个平安夜是在书店度过的，这远比只是在电影院看场电影要有意义得多。
韩非接过手机，刚存下号码，忽然整个书店暗了下来，一片漆黑。
“学长？”视线骤然进入黑暗，一时难以适应，张良下意识地叫了韩非一声。而下一刻，便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子房别怕，我在这里。”店里渐起嘈杂人声，却唯有韩非的声音近在咫尺，让人即便在黑暗中方向不明，也心中安稳，“可能是跳闸停电了。”
大雨又逢停电，平安夜还会在这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店滞留的又大多都是单身，真是暴击伤害啊。
外面雨大，店里的客人也不方便离开，抱怨哀叹声中远远传来紫女的喊声：“各位，不好意思，店里停电了，我们已经有店员去检查了，会请检修人员来的，请稍安勿躁。前台这边有备用的蜡烛，需要的请过来领一下。”
离前台较近的客人连忙过去领了蜡烛，烛光燃起后，虽不十分明亮，却也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
“学长，我去拿一下蜡烛，你等我一下。”张良拍拍韩非的手，起身准备去找紫女。
“好，不要着急，小心点看着路。”虽然有了光亮，到底微弱的烛光不能和灯光相比，店里又多桌椅，韩非谨慎地叮嘱了一句。
张良去后，韩非抱着他的外套站起身，准备稍微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不知衣服刮到了桌上的什么，“砰”的一声，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自己没带什么来，桌上都是张良的东西，韩非赶紧弯腰去找。只是光线太暗，搜寻的效率极低，直到张良端着盛了心形蜡烛的玻璃杯回来放到桌上时，韩非还蹲在地上摸索着。
“学长，你在找什么？”
张良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借着临近的烛光，韩非一眼就看到了滚落在桌脚位置的钢笔，一边伸手去捡，一边回答道：“你的钢笔掉了。”
捡起钢笔后吹了吹沾上的灰，韩非侧了身子准备起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到了自己眼前。
韩非握过这只手，看过这只手写字、翻书甚至拿筷子。这一刻，张良的手自烛光中伸过来，韩非再一次触碰到他时心跳忽然有些加快，被扶起后不像以往松开或是单纯地握住，而是改换了十指交扣的方式。
张良看看被用特别方式牵住的手，淡定地拉着韩非一起坐下，仿佛这样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再寻常不过：“老板娘说让人看过了，应该不是跳闸，已经打电话找人来修理了。”
虽然暖气不受影响，但书店面积大，原本也还要靠空调调控温度，停电后空气里渐渐冷了下来。韩非向张良那边靠了靠，小声问道：“宿舍门禁前回不去的话，会不会有事？你们有人查寝吗？”
自己家在附近随时可以回去住一晚，可是学长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办？且不说他身体不适还在发烧，就是好端端的，自己也不舍不得留他一个人在书店独坐一晚。
“没事，期末很多同学会通宵在自习室复习的，而且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也回不去吧。”张良剥开韩非送自己的苹果的外包装，拿过和蜡烛一起带回来的水果刀，“委屈学长今晚要陪我在书店凑合一晚了。”
张良手很巧，苹果在刀锋下流畅地旋转，削下来的皮竟然保持了完整不断。韩非曾听说苹果削皮若能不断，就会给吃的人带来好运，当时觉得纯属无稽之谈，此刻却是满心期待。
削完皮后，张良将苹果一切为二，递给韩非一半：“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韩非由衷地说道。
两人边聊边吃，不知过了多久，等苹果吃完，店里一下子亮了起来。这还真的是个好运苹果，韩非瞟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螺旋状果皮。
张良扔掉外卖包装和果皮、果核后，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饮水间那边有长沙发，学长不舒服还是不要坐在这里了，去躺一下吧。”
“你呢？不再看看书了？”几个小时的停电，耽误了不少时间，韩非先前睡着了，也不知张良复习的怎么样。
“明早要考试，我还是养精蓄锐吧。”张良猜想如果自己不陪着学长，他肯定要逞强不肯去休息的。
原本沙发上的靠垫，因为许多客人意外长时间滞留，早早都被瓜分走了。张良四下环顾后没找到空闲的，只好往沙发上一坐，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没有垫子了，学长枕着我睡吧。”
韩非原本想最多就是靠着张良的肩膀凑合一下，结果被这么一要求，莫名地紧张了一下：“这……不好吧？”
“嗯？”张良思考了一下他说的“不好”是指什么，恍然道，“我不会乱动吵醒你的。”
根本不是吵醒的问题，自己根本就睡不着的吧！韩非觉得躺下时，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僵硬，枕上张良的腿后，简直一动都不敢动。
张良替他盖好胡乱一搭的衣服，伸手摸了摸他前额，入手的温度倒是没有比先前高：“学长好好休息，明早回去记得吃药。”
韩非知道他明天一早就要去考试，所以才提前嘱咐自己：“嗯，知道了。”
“那……学长晚安。”道一声晚安这种生活小事寻常得很，对张良来说却是有些新奇的。住校时，同学之间并不讲究这个。在家时，祖父向来都睡得早，张良睡前也没人去说“晚安”。
“晚安。”听到他声音中带着喜悦，韩非也跟着放松下来，原本以为会难以入眠，谁知很快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以至于早上张良离开时，都未能惊醒他。
韩非醒来时，窗外阳光正好，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后，才记起自己枕的是张良的腿，但是下一秒却发现人不见了，脑袋下面已经被靠枕取代了。
“醒了？”紫女也是将就了一晚，就当上了个夜班，从洗手间洗漱后补了妆出来，路过看到他醒了，打了个招呼。
“醒了……”韩非答得有点木讷，还在懊恼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沉，都没来得及和张良说上句话。
“你那个学弟给你买了早餐才走的，等下自己去前台拿吧。”紫女交代完就仪态万千地出门回家补觉了，通宵对于女人来说真的是太忧伤了。
韩非到前台领了张良留给自己的早餐，吃过后回到宿舍，又听从他的嘱咐吃了药，便躺在床上继续昏睡。等下午醒来时，才发现张良有短信发来，询问自己病情如何。
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烫了，韩非回道：退烧了，你放心考试吧。
短信没有立即回过来，大概是在考试吧。韩非随便找了本书打发时间，半小时后再次收到短信：这周末有事，不能去书店了，下周四考完试见。
下周四……虽然前一晚发着烧有些昏沉，但是和张良的约定他可没忘。尤其是，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约会。
这周末恰好是元旦，张良有事，韩非也就没去书店，反倒是带着红莲出去玩了一圈。
哥哥，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
噗！韩非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怎么就……男朋友了？！
难道，你还没追到人家？
虽然平安夜那天，张良对自己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亲密了，但自己毕竟没有明说过，他自然也谈不上答复，没有明确地确立关系前，韩非可不敢轻易称呼对方为自己男朋友。
你不是说平安夜，你们都夜不归宿了？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韩非一脸严肃表示，那不是夜不归宿，是天降大雨归不了宿。
他不是还给你买了早餐才走？换做是我，除非喜欢的人，我才不给他带饭呢。
所以，这就是你上次给卫庄送午饭的原因？韩非玩味地看着妹妹点了点头，怪不得妹妹最近越来越好看了，原来是谈恋爱了。
7.
变好看的似乎不止红莲。原先的每周一约忽然有事中断，韩非只能抱着手机看看壁纸睹物思人，结果越看越觉得屏幕上的人真好看。
好不容易熬到周四，韩非无处可去，只能跑到书店里打发时间，等待张良考试结束，顺便看看书。
对于晚上的约会，韩非满心期待以致有些坐立难安，每隔几分钟就要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韩非正考虑是不是干脆提前到教学楼前去等，忽然听到街上传来了鸣笛声。
“哎？这好像是……火警？”守在前台的弄玉向外看了看，大街上消防车队奔驰而过，“这么多，火挺大的样子啊。”
紫女出门四周望了望，回来后皱着眉对弄玉：“我看烟是你们学校的方向，好像是教学楼那边，还好你今天没考试……”
教学楼？！韩非腾地站了起来，什么东西都顾不上就冲出了书店，果然看到教学楼的方向升起了黑烟。还有二十分钟考试才结束，张良这个时候还在考场！韩非再也无法思考其他任何事情，向着教学楼奔去。
张良站在教学楼前，看着同学们三三俩俩地捂着口鼻跑出来，忐忑不安地望着大门出口。
因为惦记晚上和韩非的约会，早早答完题后，张良便提前交了卷出来等他。谁知在楼下坐了不到十分钟，竟然看到有窗户冒出了黑烟。看到的不止他一人，很快便有人报了警，考试也很快终止了，大家开始陆续撤离教学楼。
今天不止张良要考试，祖父今天也来参加监考了，只是不知在哪个教室。张良不能进去找，只好盯紧了每一个出现在门口的身影。
忽然，张良看到祖父被一个学长搀扶着从楼里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老人家倒是没有受伤，但吸了不少烟咳嗽不停，好心的学长便陪着张良带张教授一起去了校医院做检查。
张教授做检查的时候，张良看了看时间，韩非这会大概已经到了教学楼，看不到自己一定会着急。想要打个电话报一声平安，结果响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人接。直到祖父检查完毕，校医保证老人家没有大碍可以回家休息时，张良也没能联系到韩非，一连几个电话，如同石沉大海。
张良陪着祖父回到家，拜托帮佣大婶今天晚点回去，照看一下祖父后，连忙赶回了教学楼。大火已经熄灭，墙壁上大片烧灼熏黑的痕迹，附近还有受了惊吓在哭泣的学生。四周找了一圈，没有见到韩非，电话也联系不到，张良站在原地思考之后，只好去了书店。
他自然无法看到，韩非从得知教学楼大火起一直在找他。直到大火渐息，再也没有人从教学楼里逃出来后，韩非发了疯一般想要联系舍友动用人脉去找张良时，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意识到这下连张良是否出事都无从得知，韩非身心如坠冰窟。虽然知道“张子房”不是他的本名，但他陪张良复习过，知道他考试的内容范围，迅速便锁定了几个学院。当初他脱口说姓张，也是本能反应，有了姓氏、学院和今天的考试科目，虽然范围依旧不小，但韩非绝不会放弃哪怕是一线机会。
他一定要找到张良。
张良跑进书店，先向自己和韩非常坐的位置看了过去，没有人。随即看到了前台的紫女，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学长在吗？”
紫女和弄玉被他焦急的样子给吓得一怔。作为老板娘，紫女迅速回过神来：“下午还在，三点多的时候走了。”
三点多的时候，是自己刚从考场出来前后，大火也是在那段时间烧起来的，然而这么多个小时过去，天都黑了。
他会去哪里？张良忽然发现，他竟不知道除了书店，韩非还会在哪里。
张良失魂落魄地想要往外走，却被弄玉叫住了：“等等，他的东西忘在这里了，你给带走吧。”
张良转过身，接过弄玉递过来的衣服和手机：“这……还是放在这里等他自己来找吧？”手机是比较牵扯隐私的物品，张良为难道。
“这都期末了，他能不能想起来手机都在这里都不好说呢，万一直接离校了怎么办呀？你们关系那么好，先帮他拿着也没关系嘛。”弄玉还是笑着硬塞给了他，“他手机壁纸都是你的照片了，还怕你看呀？”
所以，他们都走到这里了，究竟为什么还要彼此隐瞒，若即若离？张良拿着韩非的手机，最后下了决心装进口袋，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弄玉：“如果他来了，请把这个给他。”
弄玉不明所以还想再问时，张良已经走了。
韩非最终没有弄玉猜测得那么糊涂，在卫庄打听到文史学院有个叫张良的学生，除了祖父是本校教授家境殷实外，倒是和韩非所描述的细节基本吻合后，一边拜托他继续打听张良的安危，一边记起自己的衣服忘在了书店根本没穿出来，而自己的手机正是在衣服口袋里。
“哟，这是来找你的手机了？”韩非进门时，紫女调侃道。
韩非无心玩笑，连忙问道：“你捡到了？有没有人打电话来？”
“我可没捡到，你问弄玉。”紫女笑着指指自己身边的弄玉。
“有啊，打了好几个呢，铃声响了好久，不然我还发现不了你把东西忘在这里了。”弄玉回身取过韩非的衣服，又递上手机，“不过，你的手机已经被人拿走了，人家给你留了这个。”
知道是自己的手机还让人拿走？韩非正为无法联系到张良而焦躁，下意识滑开了手机的锁屏。屏幕上的人盖着冬衣，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睡得香甜，正是自己。
“这是……”韩非拿着手机有点不知所措，“他来过了？”
“对啊，找你找得可着急了。”紫女和弄玉捉弄完了韩非，一起掩口笑了起来。
韩非顾不得和她们闹，赶紧走到一边用张良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号码，“学长”两字出现在屏幕上，不一会电话就通了：“子房？”
“张良，学长，我叫张良。”韩非能听到他声音里带了一点颤抖，却听不到他此刻擂鼓般的心跳。
卫庄的消息果然是正确的，韩非深呼吸后回答道：“我叫韩非。”
电话那边忽然沉默了下来，直到韩非都怀疑张良是不是已经挂断了电话，才又有了回音：“学长，对不起。你订的电影票，已经过时间了吧……”
听出他语气中的遗憾与歉意，韩非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竟然是在考虑这个：“下次再去就好了。”
“学长在书店吗？可不可以在那里等我一下？”
“好，我等你过来。”
张良走进书店的时候，韩非已经在老地方等他了。
“学长。”张良送还手机给韩非。
韩非却拿着张良的手机没有反应，眼带笑意：“照得不错。”
张良留下自己手机的时候，就是打算要和他认真地谈谈了：“我之前，好像对学长有些误会。”
“哦？”韩非挑眉，说到误会，自己也误会了不少。
“第一次见学长的时候，听到你们在说赊账，还以为……”以为你家境贫寒，生活费紧张，才出手相助。后来天长日久地接触下来，很多细节都是有迹可寻的。
“哦，那还催着我还钱？”张良低着头一副承认错误的样子，让韩非忍不住想要调侃。
“第一次见面，就……怕你多想。”
“嗯，我的确多想了，”韩非笑眯了眼，“以为好心的小学弟救急后催着我还钱，是因为自己生活费并不宽裕。”
哎？张良第一次知道韩非竟然对自己有过这样的猜测颇为意外：“所以学长后来才总要请我吃饭吗？”
“嗯……也不完全是。”韩非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从红莲提点自己开始，便留心观察过对方，举止气度以及诸多习惯上来看实在也不像什么落魄的学生。
“那……还为什么？”张良低着头，韩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坐姿上能够看出有些紧张。
“为了有人提醒我加衣，给我削苹果，帮我带早餐，陪我看电影，”为了有一个人能陪我将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都过得不再寻常，”你喜欢哪个理由？”
每一个都喜欢，张良勾了唇角抬起头来：“学长的心愿差不多都已经达成了。”
“那你的心愿呢？”自己已经得到了心中所爱，那么此后便要给予他，自己所有的爱。
“有人陪我看雪。”
难怪那天下雪，他那么开心：“还有呢？”
“能在我身边安然入睡。”
所以他才要拍下来自己睡觉的样子：“哦，还有吗？”
“……还有陪我来书店。”
以后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来看书……韩非想起那天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想到的是：和喜欢的人，在哪里都是好的。
8.
周末，紫兰书店。
“学长，不是说去看电影吗？”张良坐在韩非对面抱着书，心不在焉地翻看。
“不去了。”韩非不抬头，嘴角却带着笑意。
“为什么？”他一直想去看电影，怎么忽然就不去了？张良眼中疑惑。
“原本想着第一次约会要去个有氛围的地方，不过既然你喜欢，那还是书店比较好。”韩非原本打算借着看电影，旁敲侧击试探一下对方，电影虽然没看成，结果却甚为满意。彼此言明心意后的第一次约会，韩非果断还是选择了张良更喜欢的地方。
“第一次？”张良佯作不满反问道，“那平安夜那天算什么？”
那是张良第一次在非周末的时间，主动约韩非出来，虽然说的是来复习备考。
“那是你约的我，”韩非放下书，认真地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约你，以约会的名义。”从此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来书店了。
张良笑着转开视线，手指滑开锁屏，屏幕上是两个人的合照，身后悬挂着紫兰书店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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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时营业地书店是不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也请别告诉我了(ノへ￣、)
这俩人要怎么单纯地谈恋爱？写起来才发现真是难以想象，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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